关于开学的那些事

一年一度的新学期开始,很多人回忆起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。

我不爱回首往事,因为过去辛苦而寂寞,所以总觉得有点不堪回首。不知道几时,可能是五年级以后吧,学习开始慢慢变成压力很大的事,从此生活就像不小心捏破了一只苦胆,苦和涩蔓延,即便到最后取得所谓的最终胜利----上大学,依然有淡苦的回味。于是,也就真的记不起许多许多。

寥寥的记忆,只有一个词:寂寞。是的,寂寞。从小就开始了陪伴。

那个年代,孩子不可谓不多,我记得的场景多数是自己一个人。一个人上学,放学,一个人在路上看树,看大雪压翠竹,对着门前泡桐掉落一地的花瓣,默念“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”;一个人看池塘里五颜六色奇妙的鱼,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七彩的磷光,它们探出头吐着泡泡,唧唧唧地小声议论着:真热啊,太闷啦。

该上一年级的时候,妈妈压根儿没想过让我去读书,她还打算让我再带一年还不会走路的小妹妹呢。女孩子,读不读书就那么回事。

村里有个女老师,在等待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前,免费在村里办过一两个月的学前班。估计那时小妹还没出生,因此我兴冲冲地参加了。

短暂的学前班埋下了渴望读书的种子,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,自己打听好了报名的日子。到了那天,妈妈要出门,就在大门口,我拉着她的衣角求得她的同意。她一直不肯,我只好祭出唯一的法宝:哭,哭,哭。

往事被我遗失了十之八九,却非常清晰地记得这一天。那一天,我“放泼”了(方言,类似现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),可能也是平生唯一的一次。我甚至记得妈妈是要出去修河堤的。她被我闹得烦了,更怕耽误拿公分,于是说:你要是能问你细爹拿到报名的钱,你就去吧。

细爹是爷爷的弟弟,爷爷在外面工作,很少回家,细爹鳏居,没有子女,就住在我家隔壁,所以平时我们倒是跟细爹更亲近。忘了是自己早就跟细爹说过,还是做过他的思想工作,或者是知道他疼我,得到这句话我知道这事成了大半,赶紧去隔壁找细爹,细爹毫不犹豫地给了我钱,于是就跟另外一边隔壁的堂哥去报名。

我至今还记得,那年秋天,整个秋天,我经过李湾的路上,有一个“U”字形的坡路,过了这个坡,路边有棵大树,绿白色的碎米粒花无声落满地,幽幽放送阵阵香气。我常常要停下来闻一闻,跟树互相瞧上一阵。

我一直以为那是万年青,前几天发现万年青不是树。如果不是万年青,难道是冬青树?可是百度说冬青树是夏天开花的。我又怎么能够在秋天看到冬青开花?或者,这既不是万年青也不是冬青树,是另外一种我不了解的树木?要不就是我记错了季节?不管怎样,都是我的记忆出错了。

记忆是个这么不靠谱的家伙!我有些惶惑,那么过去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?岁月究竟给我们的回忆涂了多少色,抹了几回粉?

然而我也无力再现、复原过去了,只好硬着头皮继续,准确率到底是多少我也没底,但是你可以把它看成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结合的产物,它们并非完全没有意义,细节有误,大致方向却一定是对的。

第一次去报名,竟然还扑了个空,堂哥带我去的地方,已经关门,那是以往的一年级所在地。原来都搬到新校区了,紧挨着大队办公地的隔壁。记得学费是超便宜,好像就一块多钱,反正细爹给的钱还有多的。

一年级的老师姓李,所有人都叫他“老李老师”,仿佛是教过私塾的老先生,要不就是读过私塾的。他读课文爱摇头晃脑,有点像三味书屋里鲁迅的先生。讲起课来口水四溅,打开的那两面书页总是要湿透的。

一年级的我完全是懵懂的,老李老师是启蒙者。他教会我们拼音、开始识字,虽然对他讲的东西还是有些似懂非懂,但是我感觉新奇,求知欲旺盛。该默写、背诵的字词、课文没记住心里就异常忐忑,我曾经偷偷打开书看过那么一次还是两次----那么小就会作弊了,哪里学的?

为了不再那么紧张忐忑,只好努力把课文读得更熟。到现在还记得老李老师的样子:精瘦的,五官端正,年轻时应该是帅哥一枚。常穿一身黑衣服,所以脸似乎也变得很黑了。

印象比较深的是,那年冬天,快到期末的时候,我感冒,老师发现我发烧了-----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出来的,那会儿的我肯定不会主动说。然后他背着我去隔壁大队医务室看病,还垫付了药费。估计是亲人以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了,小人儿很感动,感动得总以为这是书上看到的桥段,而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。

这件事到现在我有时也疑惑自己是否又记错了?然而应该是没错的。更没错的是:因为生病,缺席了期末考试,我是病好后一个人在教室考的试,好像数学还考得不错,貌似是得了分。

一年级学会了认字,二年级就可以自己看书了。二年级也是一位李老师,这位老师家里很忙,经常有事要提前回家,于是把我们扔教室里,美其名曰:看课外书时间。就是在这一年,我看了许多《少年文艺》之类的书,书籍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方新天地。

我觉得神奇!我们能看到、触摸到、感知到的世界那么有限,作为小孩子的我也觉得不新鲜不好玩,而文字描绘出来的世界则广阔无垠,千姿百态,精彩无穷。外面的世界在我面前徐徐展开一幅幅诱人的画卷。

由此,我结束了懵懂状态,进入另一个蒙昧时期。因为看书,仿佛打通了写作文的任督二脉。

毕业后,作文还被老师当成范文念给后来的学生听,弟弟妹妹都跟我说过这事,甚至有的作文,我完全没有印象,居然也挂在我名下,汗颜。

大概老师们是为了用一个现实的榜样,激励学弟学妹们吧。为了激励我们,老李老师也爱讲他那些有出息的学生的事。

到底是有怎样的出息?我完全不记得了,只记得他说:有一次从市里回家,在渡口遇到他的一个学生,学生买了冰棒请他吃。我也渴望自己以后能请他。然而小学还没毕业,他就退休了。

后来,就再也没见过。连请一根冰棒的念想,也终于没能完成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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